常见SEO服务器流量 阿里云公司旅游不带我，我把服务器密码改了，他们从国外急电

云服务器30

周一的早晨，行政部的Cici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，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，在办公室里盘旋。

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，带着一种刻意制造的、甜腻的兴奋感。

各位亲！泰国团建的‘文化衫’到啦！大家快来领一下，试试尺码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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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时间，办公室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，瞬间沸腾。

码农区的兄弟们放下了手里的键盘，设计部的姑娘们停下了指尖的画笔，销售部的精英们也暂时中止了和客户的电话粥。

他们像一群闻到腥味的猫，簇拥到Cici身边。

我没动。

我的屏幕上，代码正在一行行地滚动，像黑色的瀑布，冷静，且无情。

服务器的监控数据平稳得像一条直线，CPU占用率15%，内存使用率32%，网络流量平缓。一切尽在掌握。

我是林涛，公司的系统运维，俗称网管，高级点的叫法是SRE工程师。

说白了，就是这家公司所有数字化命脉的看护人。

从你们打卡的门禁系统，到你们摸鱼刷的内部论坛，再到支撑公司核心业务的那几十台服务器，都归我管。

Cici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离我很近，香水味有点冲。

哎，林涛，你怎么不过来呀？

我抬起头，隔着镜片，看着她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。

我的呢？我问。

Cici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五秒，随即又绽放开来。

哎呀，林涛，真不好意思。这次……这次你可能去不了。

我盯着她，没说话。

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我这边。

那种感觉，就像你在动物园里，突然发现一只猴子没被关在笼子里。

有好奇，有同情，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、安全的窥探。

Cici被我看得有点发毛，她清了清嗓子，搬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。

是这样的，王总特意交代的。咱们的系统最近不是要上新功能嘛，客户那边催得也紧，服务器绝对不能出问题。所以……需要有个人留守大本营。

她顿了顿，加重了语气，仿佛在授予我一枚勋章。

王总说，你责任重大，是咱们公司的定海神神针！离了你不行！

我笑了。

不是冷笑，也不是苦笑，就是那种听到一个蹩脚笑话时，发自肺腑的、纯粹的笑。

定海神针？

孙悟空去花果山的时候，会把金箍棒留在东海龙宫看门吗？

知道了。我说。

然后我低下头，继续看着我的屏幕。

我的反应过于平静，反而让Cici有点不知所措。

她可能预演过我会质问，会抱怨，甚至会发怒，但她没预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。

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
她讪讪地走开了，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。

哇，这T恤质量不错啊！

你看这大象图案，好有泰国特色！

我已经等不及要去做马杀鸡了！

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，扎在我的耳膜上。

我面无表情地打开公司的内部通讯软件，那个为了这次团建拉的、名叫阳光沙滩我来了的群，果然，没有我。

群里，老板王总刚刚发了一个红包。

下面一堆人排着队形感谢。

谢谢王总！王总大气！

跟着王总有肉吃！

预祝公司业绩蒸蒸日上！

我看着那些熟悉的头像，那些平时让我帮忙清一下电脑垃圾、装个PS、看看为什么网速这么慢的笑脸，此刻显得格外陌生。

他们管这叫家文化。

呵呵。

哪个家旅游，会把看家的那条狗扔在家里？

还美其名曰，你责任重大。

我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社会的愣头青了。

我知道，所谓的离不开我，翻译过来就是，你的工作价值仅限于此，而你这个人，不重要。

团建，说白了，是一场老板请客的社交活动。

能上桌的，都是老板认为需要笼络的家人。

而我，显然，只是个工具人。

一个好用的，但不需要情感投资的工具。

下班的时候，我最后一个离开公司。

整栋写字楼都暗了下来，只有我们公司的区域还亮着几盏灯，像深夜里孤独的眼睛。

我站在服务器机房里，听着风扇的嗡鸣声。

这些冰冷的机器，才是我真正的同事。

它们从不抱怨，从不搞小团体，只要你给电，给网，它们就能7x24小时为你工作。

有时候我觉得，我跟它们才是一家人。

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是Cici在公司大群里发的消息。

一张照片。

几十个穿着统一文化衫的人，在机场大厅里笑得灿烂，他们背后是即将飞往曼谷的航班信息。

王总站在C位，一手搂着销售冠军，一手比着耶。

Cici还特意@了全体成员。

我们出发啦！留守的同事辛苦啦！等我们带好吃的回来哦！

那个留守的同事，单数。

指的就是我。

我看着那张照片，放大，再放大。

看着每一个人的笑脸，每一个。

然后，我关掉手机，把它扔在操作台上。

我的目光，落在了那台核心主服务器的机柜上。

上面贴着一张标签，CORE-SERVER-01。

公司的命根子。

所有客户数据，所有业务逻辑，所有财务报表，都在这里面。

我输入密码，登录了进去。

黑色的控制台窗口弹出，光标在安静地闪烁。

像一个恶魔在对我眨眼。

一个念头，毫无征兆地，像闪电一样劈中了我的大脑。

你们不是说，公司离不开我吗？

那我就让你们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离不开我。
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。

`passwd root`

`Enter.`

`New password:`

我的手指停在半空中，犹豫了片刻。

脑海里闪过劳动合同，闪过职业道德，闪过那些枯燥但严谨的操作手册。

然后，又闪过了Cici那张虚伪的脸，闪过了王总在照片里那个刺眼的耶。

去他妈的职业道德。

我的道德，已经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了。

我输入了一串新的密码。

一串由大小写字母、数字、特殊符号组成的，毫无规律，长达64位的密码。

一串连我自己都记不住，需要保存在加密笔记里才能找回的密码。

`Retype new password:`

我复制，粘贴。

`Enter.`

`passwd: all authentication tokens updated successfully.`

成了。

我又花了半个小时，把所有相关的备份服务器、灾备系统的登录权限，全部改了一遍。

确保除了我，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动这些数据。

做完这一切，我感觉浑身都湿透了。

不是热，是紧张和兴奋。

我走出机房，锁上门。

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，我突然觉得，这里的空气，前所未有的清新。

周四，他们出发的日子。

我恪尽职守，早上九点准时到了公司。

办公室里空荡荡的，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声音。

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，打开电脑，开始了我一个人的留守。

说实话，挺爽的。

没有产品经理过来跟我提这里能不能改一下的需求。

没有测试过来嚷嚷你这里又出bug了。

也没有Cici那种虚伪的关心，林涛，最近辛苦啦，要不要喝杯奶茶呀？

我甚至可以把脚翘在桌子上，外放我喜欢的摇滚乐。

手机里的公司大群，此刻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旅游直播间。

哇，冬阴功汤太好喝了！配图是一桌子红红绿绿的菜。

萨瓦迪卡！人妖姐姐好漂亮啊！配图是几个同事和人妖的合影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。

王总带我们来打卡米其林餐厅，太棒了！配图是王总挺着啤酒肚，端着红酒杯的特写。

我一条都没回复，甚至连个表情都懒得发。

我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，看着一群小丑在异国他JPM演着一出名为我们是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的滑稽剧。

周五，上午。

我正在处理一些日常的日志分析，一个合作公司的技术人员打来电话。

喂，林工，你们那个数据接口是不是挂了？我们这边一直调不通。
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但表面上不动声色。

是吗？我看看。你那边报什么错？

就……就说认证失败。

哦，认证失败啊。我拖长了声音，可能是网络波动吧，泰国那边的网络，你懂的。

我故意把话题往泰国上引。

啊？你们去泰国了？

是啊，公司团建，全公司都去了。我叹了口气，就我一个看家的。

对方沉默了几秒，然后干巴巴地说：那……那林工你再看看吧，我们这边挺急的。

行，我看看。

我挂了电话，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
开始了。

好戏，要开场了。

我没有去看。

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我改了密码，所有基于旧密码认证的API接口，自然全部失效。

我悠闲地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，然后打开一个电影网站，找了部评分很高的科幻片看了起来。

下午两点。

电影正看到精彩处，我的私人手机响了。
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我没接。

过了两分钟，又打了过来。

我还是没接。

第三遍，我慢悠悠地划开接听键。

喂？

林涛！你干什么吃的！为什么不接电话！

是销售部的总监，李总。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。

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，掏了掏耳朵。

李总啊，不好意思，刚才在机房，信号不好。您有什么指示？

指示？我指示你赶紧看看服务器！最大的那个客户，天宇集团，说我们的系统登不上去了！他们的业务都停摆了！刚才打电话来，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！你知道这单子多重要吗？丢了你负得起责吗！

他的声音大到，我怀疑手机听筒都要被震碎了。

哦，是吗？这么严重啊。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
你这是什么态度！赶紧去解决！

李总，您别急啊。我说，我在解决，一直在解决。可是……就我一个人，分身乏术啊。

你……李总被我噎了一下。

您也知道，公司就我一个运维。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在泰国享受阳光沙滩，就我一个人在这吹空调。又要保证日常运行，又要处理突发状况，我忙得连上厕所都得小跑。

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疲惫。

行了行了，别说这些没用的！李总的语气软化了一点，但依旧很冲，赶紧搞定！客户那边我先去安抚。

好的，李总，我尽力。

我挂了电话，继续看我的电影。

我知道，李总搞不定。

因为问题的根源，不在他，也不在客户，而在我。

而我，现在是这个数字王国的唯一君主。

下午四点。

公司大群里终于有了动静。

不再是阳光沙滩，不再是美食美景。

是李总，他@了王总。

@王总，天宇集团的系统崩了，客户非常生气，说要重新评估和我们的合作。林涛一个人在国内，好像处理不过来。

群里沉默了。

刚才还在分享马杀鸡体验的Cici，不说话了。

刚才还在发比基尼照片的设计部小妹，也潜水了。

过了大概十分钟，王总回复了。

只有两个字。

收到。

这两个字，隔着屏幕，我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。

我猜，王总在泰国那边的米其林餐厅里，估计已经没什么胃口了。

他现在满脑子想的，可能不是红酒牛排，而是天宇集团那个占了公司年收入30%的大合同。

我关掉电影，站起身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
楼下，车水马龙，城市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。

大部分人，都在自己的轨道上，扮演着一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。

但今天，我这颗螺丝钉，松动了。

而且，我还把扳手给掰断了。

晚上七点。

我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，正准备开吃。

我的手机，终于响起了那个我期待已久的铃声。

来电显示，是一个+66开头的号码。

泰国。

我故意让它响了足足一分钟，才慢条斯理地接起来。

喂。

林涛。

是王总的声音。

他的声音很沉，听不出喜怒，但和他平时在会上那种意气风发的状态，判若两人。

王总啊！您在泰国玩得还开心吧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？我热情地问候道，仿佛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。

少废话。王总直接切入主题，服务器怎么回事？

服务器？没怎么回事啊。我一边吸溜着面条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，运行得很稳定啊，我一直盯着呢。

稳定？稳定的话天宇的系统会全线瘫痪？稳定的话好几个合作方的接口会认证失败？

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，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。

哦，您说这个啊。我恍然大悟，这个我知道。

你知道？你知道还不赶紧处理！

王总，这个……我处理不了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我能想象到，王总此刻的表情，一定像是吞了一只苍蝇。

什么叫处理不了？他一字一顿地问。

就是字面意思。我放下筷子，擦了擦嘴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，为了响应公司的安全要求，也为了防止咱们在国外的时候，公司数据被黑客攻击，我在你们出发前，对整个服务器集群的安全协议进行了一次史诗级的升级。

我用了目前业界最顶级的加密算法，重置了所有的访问密钥。现在，整个系统固若金汤，别说是黑客，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。

我说得义正言辞，好像自己是个深谋远虑的网络安全英雄。

王总那边又沉默了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那……新的密码呢？

王总，您问到点子上了。我笑了，新密码，在我脑子里。

你……

王总，您先别激动。我打断他，您听我说完。这个升级工作，非常复杂，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和心血。所以，相关的操作文档，我还没来得及整理。

我现在人也不在公司，正在外面……嗯，休假。

什么？你不在公司？王总的声音瞬间拔高。

是啊。我理直气壮地说，你们去团建，我也得给自己放个假啊。总不能厚此薄彼吧？咱们公司不是讲究‘家文化’嘛，要公平。

林涛！王总终于忍不住了，他几乎是在咆哮，我命令你，立刻，马上，回到公司，把系统恢复正常！

王总，您这说的是哪里话。我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，第一，现在是下班时间，也是我的休假时间，您无权命令我。第二，您在泰国，隔着几千公里，信号这么差，万一我听错了指令，操作失误，导致数据丢失，这个责任谁来负？

我负！

您负？您拿什么负？您签个字据给我吗？还是说您现在飞回来，站在我旁边，看着我操作？

电话那头，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。

我知道，我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刀子，精准地插在他的肺管子上。

王总，信号不太好啊，海风太大了吧？我假惺惺地问，要不咱们先这样？您也别急，好好享受您的假期。天大的事，等你们回来再说嘛。反正公司这么重要，肯定也不差这一两天，对吧？

林涛，你到底想怎么样？

他的声音，终于带上了一丝……恳求？

不，是交易。

他是个商人，他知道，当威胁和命令不起作用的时候，就该谈条件了。

我不想怎么样啊。我说，我就想好好休个假，然后，等我的同事们带着泰国的土特产回来，给我一个惊喜。

你……

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
我挂了电话。

世界，清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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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慢悠悠地吃完那碗已经有些泡涨了的泡面，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。

我知道，这只是第一回合。

真正的好戏，还在后头。

挂掉王总的电话后，我的手机就没消停过。

先是李总，然后是Cici，再然后是几个平时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。

我一个都没接。

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，扔到一边。

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

王总肯定已经在他们的旅游小群里下了命令，让他们对我进行车轮战式的劝说，或者说，施压。

他们会跟我讲公司的大局，讲客户的重要性，讲职业道德，讲做人要厚道。

可惜，这些对我都没用。

当他们把我排除在家人之外的时候，他们就应该想到，一个被抛弃的家人，是会咬人的。

第二天，周六。

我睡到自然醒。

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，很暖。

我打开手机，几十个未接来电，上百条未读消息。

我快速地扫了一眼。

有威胁的。

林涛，你这是在玩火！公司有权追究你的法律责任！

有打感情牌的。

涛哥，别这样，大家都是同事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？王总也是为了公司好。

有许诺好处的。

林涛，你先把系统恢复了，王总说了，回来给你包个大红包。

最可笑的是Cici。

她发了一段长长的语音，声音带着哭腔。

林涛，你快接电话啊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，我们现在都回不去了！王总把我们的护照都收了，说问题不解决，谁也别想走！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，呜呜呜……

我差点笑出声。

道德绑架？

绑架我的人，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。

我一条都没回。

我洗漱，出门，去吃了顿悠闲的早茶。

虾饺，烧卖，凤爪，金钱肚……

我吃得很慢，很享受。

我甚至拍了张照片，发了个朋友圈，配文：

一个人的周末，也要有仪式感。

我没有屏蔽任何人。

我相信，这张照片，很快就会传到王总的眼睛里。

果然，不到十分钟，那个+66的号码又打来了。

这次，我接了。

林涛，你还在吃早茶？王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。

是啊，王总。我咂了咂嘴，这家店的流沙包，一绝。您在泰国，应该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广式早茶吧？

我吃你妈！

王总爆了粗口。

一个平时在公司里永远西装革履、满口仁义道德、动不动就讲格局、赋能的人，终于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。

王总，您这素质……可跟您平时苦心经营的人设不太符啊。我慢悠悠地说。

少他妈跟我废话！他咆哮道，开个价吧，你要多少钱，才肯把密码交出来？

图穷匕见了。

我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
钱？我笑了，王总，你觉得，我做这一切，是为了钱吗？

不然呢？

我是为了争口气。我说，为了争一口，被你们当成工具人，呼之即来挥之即去，还被你们心安理得地扔在家里看门的……那口气。

电话那头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
王总，你知道吗？我来公司三年了。这三年，服务器没有一次因为我的疏忽宕机超过十分钟。不管是半夜三更，还是周末假期，只要一个电话，我十五分钟内必定出现在公司。

我一个人，干着一个团队的活。我拿的工资，却是全公司技术部最低的。

我没抱怨过，因为我觉得，这是我的工作，我得对得起这份薪水。

但是，我不抱怨，不代表我没有脾气。我不计较，不代表我傻。

这次泰国团建，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你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维护的系统带来的便利，却在我应得的福利上，把我一脚踢开。还给我戴一顶‘责任重大’的高帽子。

王总，你知道这叫什么吗？

这叫又当又立。

我一口气说完，感觉心里堵着的那块大石头，终于被搬开了一点。

电话那头，长久的沉默。

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。

……那你想怎么样？

王总的声音，第一次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疲惫和无力。

很简单。我说，我要三样东西。

第一，钱。

我要这次泰国团建，所有人的费用总和，作为我的精神损失费。Cici那里应该有预算报表，一分都不能少。

第二，职位。

我要升职。从现在开始，我是技术部总监。我要有自己的团队，我要有招聘和开除的权力。

第三，道歉。

我要你，王总，还有Cici，以及所有认为我留守是理所应当的人，在下周一的全体员工大会上，向我公开道歉。

我说完，等着他的反应。

我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，会骂我痴心妄ટું，会说我异想天开。

但他没有。

他又沉默了。

这一次，沉默的时间更长。

我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，隐约传来的海浪声。

原来他们是在海边啊。

阳光，沙滩，比基尼。

而他，却要在这里，跟我这个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看门人，进行一场关乎公司生死的谈判。

真是讽刺。

林涛。王总终于开口了，声音沙哑，你这是在敲诈。

不。我纠正他，我这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。包括尊严。

钱，我可以给你。他说，职位，也可以谈。但是道歉……不可能。

那就没得谈了。我干脆地说，王总，您继续享受您的海景大餐，我继续品尝我的流沙包。咱们，就这么耗着。

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？天宇的合同要是丢了，公司会倒闭！所有人都得失业！他试图用集体利益来压我。

那也是你们造成的。我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，当初你们决定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内的时候，就应该预料到今天这个结果。一个不被尊重的员工，是不会在乎公司的死活的。

更何况……我话锋一转，公司倒了，对我有什么影响吗？凭我的技术，去哪里找不到一份工作？倒是你们，习惯了发号施令，习惯了养尊处优，离开了这个平台，你们还剩下什么？

我这句话，是诛心之言。

我知道，这会彻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。

果然，电话那头传来了砰的一声，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。

然后，是一阵嘈杂的声音。

好像有Cici在旁边小声劝说，王总，您消消气……

过了好一会儿，王总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。

……好。我答应你。

所有条件？

……所有条件。

口说无凭。我说，我要你现在，立刻，起草一份人事任命书，任命我为技术总监，盖上公司的电子公章，发到我的邮箱。同时，把团建预算总额，转到我的个人账户上。至于道歉，等你们回来，周一例会，当着所有人的面。

你……

做不到，就继续耗着。我下了最后通牒，我的耐心，是有限的。

……给我半小时。

他挂了电话。

我放下手机，看着窗外。

天，很蓝。

我知道，我赢了。

这场一个人的战争，我赢了。

二十分钟后，我的邮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。

发件人，王总。

附件是一个PDF文件。

《人事任命通知书》。

经公司管理层研究决定，兹任命林涛先生为公司技术部总监，全面负责公司技术研发、系统运维及信息安全工作。本任命自即日起生效。

下面，是鲜红的，带着数字编码的公司电子公章。

又过了五分钟，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。

【XX银行】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0:35完成一笔转账汇款交易，人民币358,000.00元，活期余额……

三十五万八千。

看来，他们这次团建，玩得还真挺奢侈。

我把任命书和转账截图，都保存了下来。

然后，我给王总回了个电话。

王总，东西都收到了。合作愉快。

……密码。他的声音里，已经不带任何感情了。

密码太长，我怕说错。我给你们开一个临时管理员权限的后门，你们先用着，把客户那边应付过去。等你们回来了，我当面交接。

我留了一手。

我不可能把王牌这么轻易地交出去。

在周一的道歉大会兑现之前，服务器的最高权限，必须，也只能，掌握在我自己手里。

……好。

王总没有再讨价价还价。

他已经没有资格了。

我远程登录服务器，敲了几行代码，创建了一个只有基础操作权限的临时账户，把账号密码用短信发了过去。

做完这一切，我靠在椅子上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早茶，已经凉了。

但我心里的那口气，终于顺了。

周一。

我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正装。

虽然那是我当年毕业找工作时买的，现在穿着有点紧，但至少看起来，人模狗样。

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，所有人都到齐了。

那些昨天晚上才从泰国飞回来的同事们，一个个顶着黑眼圈，面色憔-悴，精神萎靡。

看来，这个假期的结尾，他们过得并不愉快。

看到我，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很复杂。

有愤怒，有鄙夷，有畏惧，还有一丝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。

Cici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，低着头假装在整理文件。

我没理他们，径直走到我的工位上。

哦不，是前工位。

我现在的办公室，应该是王总隔壁那间，以前空着的副总办公室。

九点整，例会开始。

王总第一个走进会议室，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。

他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像是淬了毒。

我坦然地回望着他，甚至还对他笑了笑。

所有人都坐定，王总清了清嗓子。

今天的例会，在说工作之前，先说一件事。

他的目光扫过全场，最后，落在我身上。

上周，公司组织去泰国团建，由于我的工作疏忽，以及行政部门的沟通失误，导致我们公司的重要骨干，我们系统的守护神，林涛同志，未能同行。

他顿了顿，深吸一口气。

这件事，是我管理上的重大失误。没有真正做到关心每一位员工，没有把‘家文化’落到实处。在这里，我，王海，作为公司的总经理，向林涛同志，表示最诚挚的歉意。

说完，他站起身，对着我，鞠了一躬。

一个九十度的，标准的躬。

会议室里，鸦雀无声。

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，一向高高在上的王总，会向一个普通员工，一个他们眼里的网管，如此低声下气。

我没有动。

我安然地坐在那里，接受了他这个道歉。

这是我应得的。

王总直起身，脸色更加难看了。

他示意了一下Cici。

Cici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。

我……我也要向林涛道歉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，是我工作没做到位，没有提前沟通好，伤害了同事的感情……对不起。

说完，她也朝我鞠了一躬。

我依旧没说话。

王总的目光，像刀子一样，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。

还有谁，觉得林涛留守是理所应当的？现在，站起来。

没有人动。

所有人都低着头，像一群鹌鹑。

很好。王总点点头，看来大家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一个团队，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掉队。一个家庭，不能让任何一个家人寒心。

他说得冠冕堂皇，好像他真的幡然醒悟了一样。

但我知道，这都是说给我听的。

下面，我宣布第二件事。

王总从文件夹里，拿出那份我早就收到过的PDF的打印版。

为了加强公司的技术力量，也为了表彰林涛同志在公司信息安全方面做出的卓越贡献，经公司研究决定，正式任命林涛同志为技术部总监。

他带头鼓起了掌。

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，尴尬，且无力。

我站起身，接过那份任命书。

谢谢王总，谢谢各位同事的信任。我微笑着说，以后，我会带领技术部，为公司的发展，保驾护航。

我的目光，特意在几个平时最喜欢对我指手画脚的产品经理脸上，多停留了几秒。

我看到，他们的脸，白了。

例会结束，王总叫我去了他的办公室。

门一关上，他脸上那副虚伪的笑容瞬间消失了。

林涛，你满意了？他瘫坐在老板椅上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。

王总，瞧您这话说的。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，坐了下来，这不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，是规矩的问题。

什么规矩？

无规矩不成方圆。我说，您给我立了规矩，告诉我，我是可以被牺牲的。那我就给您立个规矩，告诉您，牺牲我，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
他死死地盯着我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

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？

怕啊。我坦诚地说，所以我才要当技术总监。我要招我自己的人，搭建我自己的团队。我要把整个公司的技术命脉，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。这样，就算您想算账，也得掂量掂量，把账本撕了的后果，您承不承受得起。

王总闭上了眼睛。

他知道，我说的都是真的。

从我改密码的那一刻起，我们之间的信任，就已经荡然无存了。

剩下的，只有赤裸裸的制衡和博弈。

他需要我手里的技术和权限，来稳住公司的业务。

我需要他给的职位和权力，来保证我自身的安全。

我们成了一种畸形的共生关系。

密码。他伸出手。

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，放在他桌上。

主服务器的密码，灾备系统的密码，云服务器的密钥，都在里面。用完，记得销毁。

他拿起U盘，像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。

林涛，你记住。他看着我，一字一顿地说，今天，你赢了。但你不可能，永远都赢。

我知道。我站起身，理了理身上那件有点紧的西装。

但是至少，我不会再输得像以前那么窝囊。

我走出王总的办公室，回到属于我的新办公室。

我做的第一件事，不是交接工作，也不是规划未来。

我打开招聘网站，发布了一个新的职位。

SRE工程师，两名。

然后，我又打开了公司的OA系统，找到了人事部，起草了一份解聘通知。

被解聘人：Cici。

理由：工作严重失职，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。

我点击了提交。

我知道，王总会批准的。

他需要一个替罪羊，来平息这场风波。

而Cici，是最好的人选。

做完这一切，我走到窗边，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。

阳光正好。

我知道，这家公司，我已经待不久了。

当信任的根基被动摇，所有的权力、金钱、地位，都只是暂时的浮云。

我和王总，都在等一个机会。

等一个，可以彻底摆脱对方，而又不会让自己伤筋动骨的机会。

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
我用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，拿回了我的尊严，也看清了职场的真相。

它从来不是什么温馨的家，而是一个冷酷的斗兽场。

你要么，就乖乖地当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。

要么，就掀了棋盘，自己做那个制定规则的人。

我打开手机，点开那个阳光沙滩我来了的群。

里面死一般寂静。

我笑了笑，打出两个字，然后点击了发送。

我，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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